2011年夏

入园前的准备（二）

2011年5月3日 周二晴

白天：喜悦-平静-焦虑

今天，对于我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天！

睡了将近三个小时，忍不住，还是醒了过来，开始洗衣、做饭。

忙碌了一个钟头，做好早餐，刚好京京也自然醒。

当她看到丰盛早餐的时候，她笑了；

当她听到要去幼儿园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儿的时候，她笑了；

当她拿起妈妈给她缝制的小兔包包的时候，她又笑了。

我想，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的笑靥一定是最好的奖励； 对于一个老师来说，学生们的笑靥也一定是最好的奖励。而现阶段的我，是多么希望把生活和工作结合起来啊！

然而，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巧克力是什么样子的。

我原本打算把京京送到幼儿园以后，回家收拾收拾屋子，调整好状态再来接她。谁知道，刚入园时，带着新鲜、好奇、喜悦、在我的陪同下，能和别的孩子们一起玩沙坑，压水井的京京，居然在进教室的那一刹那，不肯入园了！！！

（注：这里的“入园”指进入教室。

芥子心家把“孩子进入教室玩耍、工作、吃饭、休息等”称为真正意义上的“入园”。我的孩子在入园的第一天，虽然愿意在教室外面的小院里玩耍，却不肯进教室，所以还谈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入园”。）

转念一想，这也难怪。在中国，由于我们的条件有限，父母需要早点儿把孩子送入幼儿园，以争取更多的时间养家糊口，保证孩子物质身体的成长。然而，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有哪个是真正愿意去幼儿园的呢？

（背景资料：在墨尔本我参观过的五所华德福幼儿园中，我发现孩子入托的大致情况是：4岁的孩子和家长被允许参加每周1-2次的亲子班；5岁以上的孩子才被允许离开父母，真正入园；有的幼儿园甚至细化到为6岁以上的孩子专门组成一个班，做入学前的准备，称为“prep”。真希望这样的背景资料能为经济上有能力且真正愿意陪着孩子一起成长的家长朋友们提供一些参考。）

但是，粉红色的教室、木质的玩具、棉布玩偶、羊毛做的小天使、四季桌上的鲜花，还有大自然送给我们的各种礼物，对京京来说，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看着别的小朋友陆续开始室内玩耍了，京京也眼馋了起来。

然而，陌生的环境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即使吸引力再大，都不能替代妈妈的爱——因为那才是她熟悉的、热爱的。

其实，不止孩子，成人对于陌生的环境何尝没有恐惧感？试想，如果把一个完全不会外语的人赤裸裸地丢在国外，他会不紧张吗？会不害怕吗？而那些出国在外的留学生、移民人士，即使真的过了语言关，又有多少人能真正融入西方的文化，和西方人打成一片呢？

所以，在我看来，环境其实是最重要的，然而，又是最容易被我们忽视的。

（这里的“环境”既指物质环境；也指精神环境或者文化环境）

呵呵，扯得太远了。回到正题——

她为了想进教室的娃娃家玩，一个劲地拉着我的手，让我跟着进教室；然而，教室是孩子们和老师呆的地方，妈妈是不允许进入的。

跟她讲明了这个道理以后，她又想了一个办法，让我坐在门外，门打开，看着她玩（或者说，她玩的时候，能看见我）；然而晨圈的时候，门是要关住的。

就是因为有这么多的“规则”，孩子一时间接受不了，哭出来了！此时的我，还谈不上焦虑，就是想安静地陪着她。因为我知道，她需要哭泣来释放她的压力。

我安静地抱住她，在她看上去好像平息了一点儿以后，问：“京京，你准备好进教室了吗？”

“没有准备好——”她哭着揉揉眼睛。

“好，如果你没有准备好进教室的话，妈妈就在外面陪着你吧！”此时的我，不是一名老师，而是一个妈妈，一个为了/让孩子能准备好/接受/这所/我认为/是最好的幼儿园的妈妈。如果她没有准备好，我就希望多陪陪她，帮她准备好，同时也帮自己准备好。

于是，我陪着她趴在教室门口的玻璃上，看着教室内发生的一切。

（注：很感谢甜蜜蜜老师的网开一面，因为平时，为了不影响孩子们的正常“工作”，教室的窗帘是拉住的。而这一次，因为我留给自己的时间实在太少啦（明天就必须给小学的孩子们上课）！所以，甜蜜蜜老师也配合着尽量减轻我和孩子的焦虑。）

很明显，小家伙对里面发生的一切，非常非常非常地感兴趣；同时也清晰地知道自己是不能进去的。于是，她看一会儿里面，又看看我；看一会儿里面，又自言自语一会儿。尽管里面的小朋友看见了她，也会好奇地趴在玻璃上，跟她对视。然而，看得出来，她并不羡慕里面的一切，只是欣赏地看着，想象自己进去玩的样子。

中途，我又问了她几遍“你准备好了没有？”她很干脆地否定了我。

（注：我于2011年5月15日做回顾的时候，突然感受到孩子们在对待自己情感和身体的问题上是多么的清晰、真实与果断。而我们做成人的，常常会由于过往的经历和外界的环境，一次又一次地模糊、弱化我们情感与身体的真实需求。再一次向孩子学习！向孩子致敬！）

观察进行了足足有一个钟头，然后，她做出了一个令我十分惊讶的举动！原本用来换鞋的一排小板凳居然被她利用起来，搭起了凳子广场、开起了小火车……。我滴娘哦！这孩子在教室外面居然还能乐在其中。倒是我这个当妈的，深怕她摔下来，一个劲地用手挡着。

孩子玩得不亦乐乎，可是，我这个当妈的却三心二意。心里不停地琢磨着：眼看着陪园已经有快两个小时了，可是这孩子居然还没有准备好！咋样能把她弄进去呢？

（注：在三天后的回顾过程中，我发现，其实是当时的自己没有准备好。有空的时候，我会再写一篇华德福幼儿园入园准备攻略，以供想把孩子送入华德福幼儿园的朋友们参考。）

于是，我的心情开始由平静转为半焦虑。

好在幼儿园的孩子们室内玩耍的时间已经接近尾声，马上就要进行户外活动了。我心里庆幸着，想“如果不能参加室内的课程，那至少让她体验一下户外的课程吧！”我是见过京京上华德福户外课的状态的。相对来说，在户外，孩子对生人的抵触情绪还是小得多。

果然，在我和甜蜜蜜老师的共同陪伴下，这个孩子和别的孩子还是比较安全地渡过了户外活动时间，而且玩得也非常开心。这里，我指的“安全”是说，京京没有大频率地打别的陌生孩子；而幼儿园的孩子们也非常友善地让着这个小妹妹。

（注：由于我的孩子年龄最小，甚至不到3岁的“自我期”，所以在和别的孩子们玩耍的时候，常常会出现把别人的东西当成了自己的东西的情况。当这种意识产生以后，京京身上强大的能量又常常会通过小手、小脚传递出来，和别的小朋友发生冲突，伤害了别的小朋友或自己。这种状况经常出现，也经常被很多人上升到“这个孩子不懂礼貌”的高度。但是，我这个做妈的，对她的这种反应，表示非常理解。所担心的只是，希望尽量不要造成她自己或者别的小盆友物质身体上的伤害，仅此而已。）

而在这段时间里（一个小时），甜蜜蜜老师也非常专业且高效地了解了我和我的家庭的一些背景资料。

（注：华德福老师的日常工作非常辛苦！虽然我们小学部和幼儿部只有不到百米之隔，我来学校也有一个月之久，而且在入校初期就表示孩子会来这里入园。但是我俩一直没有时间对一些具体问题进行沟通。我想，这应该属于老师之间的默契和相互理解吧！）

户外时间就要过去了。看见孩子们都玩得这么融洽了，京京偶尔还会喊一两句“甜蜜蜜老师！”我想当然地以为，这下，你总愿意入园了吧？

果然，当我们再次回到幼儿园的小院子时，京京抗拒、排斥的情绪仿佛都不见了，还开心地跟别的孩子们一起换鞋、进教室。我把这种变化理解成“愿意”。可不是，有哪个孩子入园第一天是不哭的？我们家的这位小姐，情况算是够好的啦！

然而，孩子终归是孩子，他们的感受最真实，也最当下。很多时候，我们的判断来自于我们的自身经验，而忽视或小视了孩子个体的成长需求。

趁乱，我把孩子塞进了幼儿园，看见大门渐渐关上，心也慢慢放下了，正准备欣然离去。

可谁知，趁乱，贝贝老师又把孩子给送了出来。

因为京京一看见关门，就象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开始拼命地哭喊着“妈妈，妈妈”。

可能哭得太大声了，挣扎得也太大力了。贝贝老师看着心疼，觉得我这个当妈的有责任再安抚一下这个孩子。或者，有可能，当时的她也没有准备好接收这样的孩子（注：关于这一点，只是我的猜测，不一定与实际情况相符）。

虽然当时的情形相当喜剧，但是，我却笑不出来——因为如果这个机会丢了，孩子今天就没有办法入园了。

（我在幼儿园实习过，对幼儿园一天的流程还是非常清楚的。一天中，让孩子进教室的机会有两个；我们已经失去了第一个，此时的我。可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而一想到如果是明天把孩子送到幼儿园，我一方面要担心孩子的问题；另一方面还要担心课程的问题。我就觉得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让我焦虑不已。

（注：我于2011年5月6日做回顾的时候，在送孩子入园的方面，认识到了很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其实孩子带给我的焦虑不是她的焦虑，而是我自己的焦虑，是我自己没有准备好。我一再强调5月3日送孩子入园，是因为5月4日的第二天要去上课，好用这一天来缓冲，帮助孩子或者自己渡过分离焦虑期。其实，这不应该是送孩子入园的真正原因。孩子没有准备好可以理解；然而家长没有准备好，就不可原谅。现在回忆起来，我在入园前夕，甚至都忘了问自己：“真的准备好送孩子入园”的这个根本问题了。当时的我，光顾了自己，而忘了孩子和生活，忘了一名华德福老师更应该去了解或者践行如何艺术地生活这个最根本原则。）

别看我多年在讲台上“威风凛凛”，然而面对孩子入园时的这种抵抗情绪的反复，却是第一次。于是，当时的我，也十分恰当地表现出了应有的“手足无措”。

然而，对于经验丰富的甜蜜蜜老师来说，她一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看到这样的情况（现在回忆起来，这里的“情况”一定包括京京的反应和我的反应），她当机立断，觉得孩子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由妈妈来陪伴的。听了她的建议以后，我那颗原本不安定的心，也似吃了一颗定心丸，决定不强迫让孩子立刻入园。

然而，我的焦虑指数并没有因为当下正确的决定而降低，反而直线上升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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