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只喜鹊对视后的思索

　　那只鸟站在风中的枝头上，羽毛被北风吹起，身体卷缩着。

　　我站在风中的黄河大坝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身体卷缩着。

　　鸟儿不动，我也不动。鸟儿望着我，我望着鸟儿，彼此对视。

　　它是一只喜鹊，黑色的头颅，使黑色的眼睛难以辨认，只是在偶尔回头的时候，在一个特别的角度，瞳孔中反射了太阳的光芒，那眼睛才变得明亮起来，像颗闪烁的星星。

　　我出神地看着它，不知道它在想什么。直到它被同类的呼唤声约走以后，我才回到车里，在暖风的抚慰下，开始思索。

　　但有些事情，却总也理不清楚。

　　鸟类来到这个世界，是从侏罗纪开始的，具体时间不好考证。有考古研究发现，在距今1.4亿年的侏罗纪晚期，地球开始变得干燥，大量火山喷发，导致环境恶化，迫使大型恐龙逐渐灭绝，而一些小型恐龙以飞行求生存，并逐渐进化为鸟类。鸟类的祖先是从树上滑翔开始学会飞行，还是从地上奔跑开始学会飞行，现在在我国都已经找到了化石依据，然后就是它们漫长的进化过程了。

　　人类来到这个世界，具体时间也不好考证，但比鸟类要晚得多。有人说在大约450万年以前，非洲原始森林中的猿猴的一支，因为受干旱的困扰，被迫来到森林和草原交接的地方，开始了向人类的进化。当他们学会了直立行走，学会了使用语言，特别是学会了使用工具以后，征服世界的历程，就开始了。

　　我来到这个世界，尚不到五十年的时间。虽然青春已失 ，风华不再，但对很多问题尚未清楚，依旧过着梦一般的生活。这种梦一般的生活，并非是诗意的形容，而是对自身、对这个世界的茫然。读了几十年的书，思考了几十年的问题，但天生愚钝如我，对世界的认识愈加模糊不清。这种模糊不清，包括自然，包括人类社会，包括鸟类世界及其他，也包括自己。

　　困惑始终在生命中伴随着我，而且越来越多。青年时代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万丈豪情，慢慢变成了一些思索，变成了丝丝担忧。最近一段时间，电视台关于极端天气搅动全球的报道连篇累牍，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今天报道中，看到数千只鸟儿在美国某地集体死亡，顿觉震惊无比。

　　鸟类世界无疑是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从在我国辽宁发现的那只始祖鸟化石，到今天这只与我对视的喜鹊，在地球上曾有多少只鸟儿生活过，没有人能说清楚。它们有的成为了化石，有的成为其它鸟类或其它食肉动物的美食，还有更多的不知所终，踪迹皆无。活着的时候，或飞翔，或嬉戏，或恋爱，或觅食，总有一段幸福的时光，也为世界带来生命的色彩。但生命结束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在岁月的长河中湮灭，甚至连些许痕迹都无从可考。

　　人类世界也是一个精彩的所在。从非洲的森林来到草原，在肯尼亚高原的土地上，他们究竟生活了多久？什么时候走出了非洲？是首先跨越阿拉伯半岛，趟过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越过伊朗高原和葱岭，来到了蒙古利亚和黄土高原，还是首先在西亚逗留，然后穿越土耳其海峡去了欧洲？尼安德特人或元谋猿人，到底谁是今人的祖先？哪一位祖先率先举起了石块和木棒，又是哪一位祖先开始钻木取火？这一切也都成了历史，也都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从我们第一个站立起来行走的祖先，到今天在寒风中与喜鹊对视的我，地球上究竟生活过多少个人，同样没有人说得清楚。

　　当达尔文发表了进化论以后，人们在考察生物进化的历程。说法很多，有渐变论，也有突变论，但所有的变化说到底，无非是基因的改变。达尔文说，适者生存，不适者被淘汰。这确实是一条颠扑不灭的真理。说到底，环境对鸟类，对人类，对一些生物至关重要，甚至决定着生死存亡。

　　于是，我从分类学中看到，鸟类(始祖鸟及其所有的后裔)，有的已经被除名，有的还在继续繁衍。但无一例外，为了适应生存环境，它们都比其祖先始祖鸟有了高度的进化。蜂鸟最小，鸵鸟最大，比鸵鸟更大的凤凰，只是中国人的图腾，只是美丽的传说。蜂鸟的小，使它们能在飞行中高频率煽动翅膀，悬停半空吸食花蜜。鸵鸟的大，虽然翅膀失去了飞翔的功能，两条健壮的腿却能在沙漠上高速奔跑。还有一些鸟，被人类俘获后驯养，渐渐失去野性，开始了另一种异化的生活，比如鸡和鸭子，还有鹅。游禽进化出了不沾水的羽毛和荡清波的蹼，涉禽进化出了长长的腿和长长的喙，猛禽进化出了犀利的眼睛和犀利的带钩子的嘴、尖利的爪，不一而足。于是，在草原，在森林，在雪域，在高山，在湖泊，在大海，从赤道到两极鸟类的影子遍布了整个世界。

　　人类也在进化着，一刻不停。不说从钻木取火到遍尝百草，从刀耕火种到引弓弯月，也不说四大发明到蒸汽机车，从电灯电话到网络世界，单看看现在全球各色人等的模样，就足以证明环境在人类进化中的巨大作用。当然，这种作用的时间是漫长的，只能把历史的长河从头到尾考量，才会感觉到其中的奥妙。姑且把我们黄种人的祖先当做第一批离开非洲的，从肯尼亚高原沿着尼罗河一路向北，从苏伊士地峡转折向东，越过高山，跨过平原，来到黄土覆盖的蒙古高原和黄土高原，喝着黄河的水，吃着五谷杂粮，就变成了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黄种人；第二批人的行进路线开始也是一样的，但到达西亚以后，他们去了欧洲。欧洲的气候和亚洲不同，西边是大西洋，海岸边没有高山，大平原从西欧到东欧连绵不断，从大西洋上过来的带有大量水汽的西风得以长驱直入。即使那几条山脉，阿尔卑斯山、科尔巴阡山之类的，也都顺着风的方向蜿蜒连绵。于是，欧洲雨雪多，晴天少，阳光照得少了，人们的皮肤就变白了，毛发就变黄了。冬天的寒冷需要适应，于是就把鼻子长得长一些，呼吸时先预热一下空气。冬天的雪光需要适应，于是就变成了蓝色的眼睛。变化的幅度也能看出来，北欧人就比南欧人要白的多，黄得多，蓝的多，这就是环境的力量；还有一部分人留在了非洲，在赤道两侧炙热的阳光灼烤下，皮肤变黑了，头发弯曲了，这还是环境的力量。

　　环境的力量改变着人类和鸟类，而人类和鸟类也都是彼此的环境。人类和鸟类相遇，会发生什么？有的鸟被人类当成了图腾，有的鸟被人类当成了宠物，有的鸟开始被人类豢养，有的鸟则被人类赶尽杀绝。当然，大部分的鸟还在野外，尽管领地被人类占领得越来越少，但它们依旧生生不息，世代繁衍。人类比鸟类进化更快，在彼此的竞争中占尽优势，尽管鸟类会飞，但人类却造出了天网。而且运用的最好的，竟然是中国的鄱阳湖、洞庭湖一带的人们。于是，这世界就变成了鸟类的悲惨世界。鸟类给人类带来了财富，却牺牲了自己，命运如此，令人叹息。

　　人类似乎要胜利了，似乎要成为这个世界万能的主宰了。鸟类遇到了比自然环境更加严酷的人类环境，一时间无所适从。那么，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的铁律再一次被验证，又有许多鸟儿被迫出局。

　　但是，也有一些鸟儿在临死之前，留下了足以让人类不寒而栗的一种病毒――禽流感。这种病毒很快蔓延起来，传给了人类。

　　地球还在继续变暖，极端性气候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高，鸟儿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差。也许有一天，全人类都会明白，鸟儿的今天，就是人类的明天，怕只怕那一刻，一切都为时已晚。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只喜鹊，拖着长长的尾巴，愉快的欢叫着又从我眼前飞过，向夕阳方向飞去。